天黑之后,醒来了的阿尔弗雷德跌跌撞撞的从病床上爬起来,一路小心翼翼的走到阿萝的病房里。
小小的男孩在雪白的病床上看起来更加惨白瘦弱,他走到病床旁,轻手轻脚的爬到阿萝的床上,安安静静的坐在他旁边,看着阿萝。
他还记得阿萝刚刚被爷爷收养的样子,3岁的小孩子看起来不到2岁,瘦瘦小小的模样完全不像一个男孩,倒像一个小女孩,漆黑的眼眸大大的,像桃花花瓣一样好看,浓密的头发也很黑很直。
而现在,阿尔弗雷德看着氧气罩下艰难呼吸的阿萝,漂亮的头发被电击烤的又焦又黄,阿尔弗雷德很难过,阿萝是那么爱惜他的头发(因为上辈子的发质太差),如果他醒来发现自己的头发变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会多么难过。(阿萝早知道了。)
一定会在他和盖勒特等人面前反过来安慰他们,然后一个人躲在浴室里面偷偷的哭。阿尔弗雷德想到阿萝蜷在浴缸里面掉眼泪的样子,蔚蓝的眼睛里出现了小小的泪花,然后抬起头狠狠的擦了一把眼角。
他甚至不敢伸手去碰阿萝的身体,因为那副本来就清瘦的身体上,厚厚的绷带下面,体无完肤,血肉模糊。
“阿萝,你一定要快点醒来啊!”阿尔弗雷德在阿萝耳边哽咽的说:“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他忽然恨极了自己,他的叔叔卡罗没有说,医院的医生没有说,但是他听到那些以为他没有醒来的护士的议论八卦,所以他猜得出来,这一切都不是偶然发生,而都是他那些伯伯叔叔做的。
他的那些野心十足的长辈想除了他这个不定时的炸弹,所以在小叔叔卡罗来到英国之前将他的行踪卖给了人体实验室,然后呢,他就真的进了他们的圈套,自己踏了进去不说,还累及了阿萝。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害得阿萝。
“阿萝,”阿尔弗雷德动作轻轻的握住阿萝被绷带包着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脸上,眼角滴落的泪水打湿了男孩的手指:“这一次,我来保护你好了。”
如果他不回美国彻底解决家族的问题,他那些亲人是不会放过他的,不会放过阿萝的。
他的外公文森特,阿尔弗雷德眼睛里的光微微一黯。他了解他这个外公,当年的杀气,不仅仅只有阿萝一个人感觉到了。虽然他这个外公是一个不善表达感情却脾气好的人,但是对于任何能够威胁到大英帝国的人,别说阿萝这个仅仅只是被收养的孩子,就算是他这个亲外孙子,也能够铁面无私的大义灭亲。
他要保护阿萝,无论是他那些叔叔伯伯还是外公都不能伤害到阿萝。
他相信黑魔王盖勒特一定会照顾保护阿萝的,但是那是盖勒特做的,不是他阿尔弗雷德做的。
阿萝离开英国去德国,或许,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我决定了。我要和叔叔回美国。”他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的在阿萝手上蹭了一下。那些人不希望他回去,他就偏偏要回美国。那些人不希望他活着,他不仅仅只是活下来,他还要活着拿回本应该属于他爸爸的一切。
甘比诺家族下一任的教父,是他的!
阿尔弗雷德不是一个渴望权势地位的人,但是这一次事件,他受刺激了。
来救阿萝的盖勒特所表现出来的绝对实力和王者气场深深的刺激了阿尔弗雷德,而之后分析得知的真相更是如当头棒喝,将这个金发男孩埋藏在骨子里,属于甘比诺家族人员的野心挖了出来。
只有拥有了实力和权力,只有站在世界的顶端之后,他才可以保护好阿萝,才可以不会再像这一次一样连累到阿萝。
他只有阿萝了。
黑暗当中,阿尔弗雷德那双和他的叔叔,他的父亲,以及他的祖父一模一样的蔚蓝色没有了往日的嬉笑明媚,阴冷孤绝得让人只会想到草原上的孤狼。
在阿尔弗雷德离开之后,阿萝漂亮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阿尔弗雷德的消失。
他早就醒来了,清醒的听到了阿尔弗雷德在他床前说的所有的话。
他没有在之前睁开眼睛,因为他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应该以怎样的表情去面对。
恨吗?怨吗?说不恨不怨,那都是假话。他非圣贤,只不过是一个在乱世当中谋寻一条生路的可怜人而已,平白受累遭到这一番,如何不会怨恨?
但是………………
手指间似乎还残余着那个金发男孩的眼泪和温度,阿萝闭上眼睛,一滴眼泪滑落下来。
或许两个人分开一段时间,是最正确的选择。
不过,估计再见面的时候,阿尔弗雷德那个家伙,大约会不认识他了吧。
阿萝再一次陷入昏迷,时而清醒时而昏睡,那种感觉,就好像意识还是和之前那样,现实和幻觉分不清界限那样,连之前听到阿尔弗雷德说了的话,也被他模模糊糊的当做幻觉。
一直这样下去吗?好痛苦,好难受………………
当阿萝再一次清醒的时候,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天花板,然后缓缓的,缓缓的看向窗外。
窗外,阳光明媚,冰天雪地。
阿萝眨了眨眼睛,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真的活下来了。
阿萝动了动,目光落在自己缠满绷带的身体,闭上眼睛。
他知道,人生没有后悔,但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后悔。
是后悔自己一时的良心发现,还是后悔自己的固执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