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如钩,斜斜挂在树梢。几点黯淡的星零落布在天上,投下斑驳的影。
轻轻的漫步而出幻隐天,祝红衣并没有惊动任何人,或者说,周围本就是寂静无人的。
抬眸,竹叶摇曳,便衬得道路上的幽暗愈加猖狂了些。伸手拨开一方挡路的枝条,叶祝红衣的步子并不快,却也不慢,仅仅只是这般无甚目的的走着,寻找着,思考从哪里下手砍些竹子才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蓦然停驻脚步,祝红衣远远的便听到有一阵寂寥至极的萧声,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了远方,熟悉,却又恍如隔世……
“是他?!”
祝红衣深深吸了一口气,眸中开始泛起点点的紫光,最终却仅仅只是抬手拍了拍脸颊,温文尔雅的笑容中添加了一丝势在必得,显得缠绵得诡异:
“大师兄……这一次,你可骗不了我……既然你要演,我便好好陪你斗上一斗……”
说话间,却是静立了半晌,用以确定了一下萧声传来的方向,而后开始大步朝着萧音处而去,脸上的神情早已经被好奇,腼腆所取代。
而后大约不过一盏茶时间,当再次顺着几株绿竹转过一弯,祝红衣虽早有准备,却仍然还是一怔——
皎月之下,在一处略显空白的竹林中,有一块孤零零伫立在不远处的石头,而其上,又有一红衣男子斜靠一旁,长发披散,侧影清冷寂寞入骨,就那般静静地吹着手中的一方短萧,好似无知无觉的望着空中明月,风过处,竹林沙沙作响,便更为那抹身影增添了一丝寂寥——
“汝是何人?为何在这竹林之内?”
祝红衣温和开口,似乎生怕惊扰了这红衣男子。但对方却仍旧只是自顾自的吹着手中那支短萧,祝红衣只好沉默,就这么耐心的等候在一旁,直至他一曲吹完,这才再次微笑迟疑着开口:
“前……辈?”
终于似是有所察觉,红衣男子缓缓放下手中的短萧,但却既没有回头,也没有转身,身影孤寂得好似随时迎风飘散:
“小子,可愿再听本尊一曲?”
祝红衣点头,直接上前几步,绕过巨石,他总算看清了面前这人的全貌——
男子的面容并不算出采,但轮廓却很柔和,有着一双细长眼,鼻梁适度,唇微厚,眼神却分外的落寞,孤寂,及忧郁,似乎整个人都被裹在了一股淡淡的清愁里,很轻,很浅,又无声无息。
然而,就是这么一副隔着前世的‘熟悉’容颜,却让祝红衣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只能用疼痛暂时保存住自己的理智,仍旧显得柔雅而好奇:
“在下祝红衣,愿洗耳恭听前辈赐教。”
男子也不回应,只是如同之前一样,低垂着眼脸,仔细的看着手中的短萧好一会儿,这才复而抬头,开始沉浸入自己的世界里,轻轻的吹响短萧。
其萧音悦耳动听,妙韵天成,却好似含蕴着一种说不出的幽恨之意,既像国破家亡,满怀悲愤难解,又似受欺被侮,怨恨积郁难消。瞬间,就好似天地间,也被一股股苍凉肃杀之意所填满,就连天上的星月,也都黯然无光了起来,寂寥而凄凄。
“前辈……”
祝红衣低喃,在那人看不到的角度,他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形成了一抹诱惑的弧度,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在担忧,但那双眼中却分明清醒至极,其中忽闪着某种让人抓不住,琢磨不透的东西,危险而引人沉沦,却在男子看过来的一瞬间,就变成了欲言又止的忧心,眉头微皱,像是压抑着自己想要开口的欲·望,在一曲尾音落下之时,恰到好处的开口:
“前辈的萧音如此寂寥,可是有什么难处?红衣自知别的忙帮不上,听听苦水,却是不在话下的。”
闻此,男子收起短笛,静静的凝视着祝红衣半晌,才淡淡的开口:
“这里乃幻隐天竹林深处,向来禁止外人出入。便是幻隐天主人息隐,也未曾到过这里,你又是如何进来的?”
祝红衣微微迟疑,却仍是微笑道:
“弟子不才,承蒙息隐大师兄不弃,这才添为仙影外门弟子,跟随大师兄入了这幻隐天。只是,大师兄一回来,便入了竹屋闭关,此处又无其他住处,红衣便想出来伐些竹子,好自行搭建住所。”
点头,红衣男子不再言语,祝红衣却顿了顿,有些小心翼翼:
“却不知……前辈又是何人?莫非也是这凌华峰的哪位师兄、长老?”
摇头,红衣男子答道:
“本尊……即墨幽诺。”
惊讶,祝红衣只是点头,没有再继续原先没有得到回答的答案,只是笑笑:
“即墨……幽诺,真是人如其名。”
即墨幽诺——或者说,慕白尘听此,好似不经意的提醒道:
“你不是要伐竹?”
祝红衣有些腼腆:
“让前辈见笑了。”